文/编辑:GIS菌| 本文约 4100 字,阅读约需 4.5 分钟 |人类在发明文字以前就开始尝试绘制地图。想象一下,最早开始尝试绘制地图的人类就像在玩一场完全真实的“沙盒游戏”,在这场超大型的真实生存游戏中,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开始随着人类的行走、探索而被逐步“点亮”。人类将客观存在的地理位置、地形等要素描绘在地图上,但同时,被绘进地图的还有人类的主观思想。
BBC于2010年推出了系列记录片《把地球绘进地图》,纪录片共有三集,从远古追溯到现代社会,探究每一幅地图背后所蕴藏的目的性,当中涉及到不少与权力、掠夺和占有相关的故事。当然,你也可以从中感受到地图绘制技术的发展。“在这部系列片中,我们要探究地图如何深刻反映驱动社会的政治和文化力量。”
——《把地球绘进地图》
人类绘制地图不仅是绘出地理信息,而且还通过地图对世界施加影响和压力。片中探寻的第一幅地图位于意大利阿尔卑斯山脉东部的贝多利纳小村庄,至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之所以说是“位于”而不是“存放”,是由于这幅地图是被直接刻在当地的岩石上的。
这幅地图用长方形和圆点表示田野,延伸的线条则表示不同种类的地形与景观。不过,从地理角度来看,这幅地图所描绘的并不符合实际地形,无法对当地人起到引路、导航等实际作用,那么当时的人们是为了什么绘制它的呢?通过对岩石绘画的分析与测定后,考古学家认为这幅地图是由当时远古部族的卡姆尼人在他们历史上的关键时期绘制的——3000年前,卡姆尼人开启了全新的生活方式,即以农业逐渐取代狩猎和采集模式,社会结构也随之变得更为复杂。考古学家阿尔伯托·瑞塔认为这个时间点正是解开地图之谜的关键所在,他介绍道,“有证据证明,在梵尔卡莫尼卡山谷中是存在贵族统治制度的,即由小数贵族群体控制各个小型社区,当中可能也控制着土地”,因此他认为,这些贵族阶级用地图上划分的范围来象征他们对这里的所有权,这种行为就像是在“庆祝”他们拥有这片土地。因此,他们绘出这幅地图可能并不是为了记录真实的地形,而是代表着他们理想中的领域,这也许是一种超现实的描绘,寄予了贵族阶级的憧憬。古罗马时期,人们借助地图打造强大的帝国,他们为自己的领土绘制地图,当然,也包括殖民地。当中的大多数地图已经遗失,而在少数现存的地图中,这一幅尤为引人注目。这是一幅古罗马时期的世界地图,长达6.3米,而且学者们认为这幅地图还丢失了2米左右。尽管当时的地理学还不够发达,但这幅地图已然详尽地描绘了世界各大洲,更在一些细节上有着惊人的准确度,“这些纵横交错的红线就是著名的罗马大道,它们穿越了这片土地,上面用符号标记了两地之间的距离”,“从上面的细节程度看来,它不亚于现在的交通地图。”但奇怪的是,绘制这幅地图的时期是公元300年的罗马帝国阶段,当时的古罗马已经受到了侵略者的攻击,人们生活在集权的统治下,这幅地图展现的却是一片安定祥和的景象,地图上甚至清晰地标注了温泉和浴场的位置,而没有标注任何军营,甚至没有地区的分界线。因此有人推测,这幅地图可能挂在其中一位领主的王座之后,这样一来,这幅地图也许就有维持政治秩序和掌控局势的作用,或者可以说,这是一幅用于粉饰太平的地图,它掩饰了当时国家的乱局,希望能够“国家统一”。二十世纪初期,世界各地都在展开测量工作,由于测量时各国采取的标准不一,导致了世界各地绘制的地图风格各异,且比例、符号、语言都无法相通。
此时,一项大胆的提案出现了——绘制一份能让全球所有人看懂的地图,这就是现在我们所知道的“国际百万分之一世界地图”。提案提出,在这幅地图的绘制任务中,各国都应该参与其中,来根据已达成的共识绘制各自的领土,最后只要将所有地图整合起来,就可以得到一幅世界地图。1913年,在巴黎召开的会议上,34个国家同意按照全球统一的1比100万的比例绘制一套完整的地区地图,并在随后为此制定了统一的测量标准。听起来,这个项目是不是十分具有国际合作精神?不过,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有能力或权力派出测量员进行测量的,因此最终绘制的这幅世界地图更像是当时世界的写照。这幅地图成为了加强和深化西方帝国利益的工具。地图上的每块区域都标有制作方。在非洲的部分区域上,地图制作国标注的是“法国”,印度的大部分区域,以及东非、南非及部分中东地区则由英国绘制。可想而知,这是由于殖民统治造成的。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该项目最初的国际合作精神彻底烟消云散了。当时,约有百分之40的发展中国家的国界线是由英国人和法国人确定及绘制的,英法在一战中获胜后,他们还想通过这份地图继续巩固自己在中东的势力。当时,由于游牧民族的特性,美索不达米亚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地区是没有固定边界土地的,他们虽然也有属于自己的领地,但无法僵化或固定地描述领土范围,不久后,他们这种自由的生活方式便不复存在了。列强们决定从美索不达米亚划分出一个新的国家——伊拉克。难以想象的是,伊拉克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国界线,仅仅是由两个人在1922年的一次会议上决定的——英国殖民办公室的珀西·考克斯爵士与沙特阿拉伯的国王伊本·沙特。实际上,更准确地说,这仅仅是由一个人决定的。会议上,珀西·考克斯爵士认为一定要在两国中间画出一道明确的分界线,但沙特阿拉伯国王伊本·沙特认为,将这种线性、固定的国家边界意识强加给他们的游牧部落是不恰当的,他建议用非固定的边界来取代线性边界,即可以划定一个对两国均开放的土地区域,这一想法被英国人无情地嘲笑了。据这场会议的参会人记载,考克斯爵士告知沙特国王,他将自己一人作出决定,随后便拿起一支红笔画出了分界线。也就是这一条红线,让无数游牧部落的居民就此与自己的家人、部族分开了,而且由于当地人无法继续放牧,畜牧经济也从此衰退。当然,地图作为一种获取信息、传达理论的有效工具,并不全然为权力而生。相反,它也可以成为不具备话语权的普通人与决策者沟通的筹码,它有力却不具威胁性,能够帮助人们佐证自己的观点及理论。
19世纪中期的英国暴发了霍乱。一位名叫约翰·斯诺的医生提取了疾病区域的饮用水样本,从而发现病毒是通过受污染的饮用水传播的,但在当时,人们普遍认为受污染的空气才是传播病毒的介质,而且这种观念非常根深蒂固。1849年,斯诺医生发表了一份理论纲要,系统阐述疾病传播的原因,但由于观点超前,即便如此仍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理论,斯诺医生也因此无法说服相关人员停用该区域饮用水。为了更有力地证明自己的理论及说服决策者,斯诺医生开始绘制一幅地图——霍乱死亡人员分布图。他一户一户地上门走访并标记下来,最后发现死者均饮用过某街道抽水机的水。看着这幅地图与不断上升的死亡人数,人们终于强制停止了这台抽水机的运作。十七世纪,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希望绘制一张更为准确的地图,但对于当时来说,要实现真实测量以及大范围区域的测绘还存在很大障碍,要知道地球不是平的,它可是球形的。不过,也正是在路易十四的推动下,现代地图绘制技术的关键一步得以完成。巴黎天文台的首席天文学家乔瓦尼·多米尼克·卡西尼根据天文学中的现象找到了精确测量地球上两地距离的方法——通过观察木星卫星的日食现象,将巴黎两地同一次的日食进行对比,观察到的时间差异就可以用来计算经度,再加上之前已经掌握的纬度计算方法,就可以得出十分精确的结果。这是在以往地图制作中从未应用过的。经过了第一次如此精密的测量后,第一张真实反映法国轮廓的地图诞生了,但这张地图的海岸线与以前的地图相比差异巨大,地图显示出的法国比以往小了20%,如片中所说的,“科学测量让路易丢失的国土面积比入侵者侵占的都多。”下一步,他们还要绘制法国内部的地图。为了测量地面上固定点之间的距离,测量员使用了名为“三角测量法”的技术。
地图绘制史学家丹尼尔·舒尔斯克认为,绘制这幅地图的绝妙之处就在于把法国全国境内的信息进行了整合,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三角测量原理。
当时的法国境内,各个地区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差异极大,更有着数百种方言,但随着这幅地图的绘制,你可以直观地感受到整个国家逐渐成为一个整体。
不过,说到古代地图的精确度,就不得不提我国早在齐国阜昌七年(1136 年)雕刻于石碑上的地图——禹迹图,以当时的时代背景来说,其精确度到了让人惊讶的程度。哈佛大学Rubel图书馆藏1136年《禹迹图》的拓片 图源:《历史地理》2017年34辑期“探寻地图中的主张:以1136年的《禹迹图》为例”
禹迹图刻在一米见方的石碑上,它几乎包含了现代地图的一切特质,它就像从空中俯瞰着整片领土疆域,当中的网格线表明它是严格按照比例绘制的。为了求证禹迹图究竟有多精确,片中主持人来到牛津大学彭布罗克学院,由历史学家魏希德博士通过科技手段将禹迹图与21世纪的现代地图作对比。通过分析结果来看,魏希德博士认为禹迹图做到了绝大多数古代地图都做不到的事——它所描绘的海岸线与现代地图高度吻合,魏希德博士选择录入对比的37个点位均与现代地图上的地点非常接近。
没有资料记录当时的人们是使用何种测量仪器制作出这幅如此精确的地图。不过,他们发现禹迹图也不是完全客观的,地图上存在几处明显的地理错误。像是黄河的源头标注位置与实际地点偏离了好几百千米,而且还描绘了一条根本不存在的河流——黑水河。为了追寻错误产生的原因,他们查阅了中国古代地理著作《禹贡》。“这幅地图名为‘禹迹图’,实际上就可以理解为大禹足迹的地图,这说明了它和《禹贡》的关系。”根据查阅,他们推测该处黄河源头地点之所以错误,是由于这并不是12世纪时测绘的结果,而是根据《禹贡》的描述而绘制的。片中探索的地图故事还远不止于此,人类为了将地球更精确地绘制为地图,进行了各式各样的探索,而随着地图绘制的发展,人们探索未知世界的欲望也日渐强烈。同时,地图还是一项拥有迷人魅力的工具,它能够用一种看似客观的方式将制作者的主观思想隐匿其中。无论是政治、商业、艺术或是科学领域,你都能找到地图的踪影,它或被加以科学运用,或被当成施加压力的工具。随着科技发展对地图表达的促进,地图所拥有的这种“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就如丹尼斯·伍德(Denis Wood)在《地图的力量》中所说的那样:GIS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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